《猩球崛起3》｜人猿相揖别

等你关注，都等出蜘蛛网了

       我知道，我举止可笑，相貌可憎，轮廓野蛮，气味恶臭，肤色讨厌。我知道，这幅可笑的皮囊会侮辱你们的视觉。但我也知道，我面对的是最博学、最贤明的猴子，你们的智慧可以超越感性的印象，透过可怜的物质躯壳，洞察到生物的微妙本质……

——《人猿星球》

皮埃尔·布尔

1963

人 猿相揖别

猩球崛起  3 

从2011年开始的《猩球崛起》三部曲，述说的不止是一只获得了智力的猩猩凯撒的一生，而是生物圈意义上的一个种群的灭绝与另一个种群的新生。

很不幸，人类是前者。

脱胎于1963年的原著《人猿星球》与1968—1973年的系列五部曲，我们所看到的《猩球崛起》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重置与提升，在叙事方面更充满了野心。继承了前两部的价值观，《猩球崛起3》虽然向我们展示了最后的人类如何灭绝，却绝不是一部“歌颂英雄”式的电影。

缘起60年代

欧罗巴的悲观与自毁

上世纪60年代，是变革、动荡与危险系于一身的时代。

剑拔弩张的美苏冷战，让畏缩于美帝羽翼下的欧洲大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当红色的钢铁洪流可能因为一个意外便滚滚碾过家园时，不知末日何时来临的惊惶与悲观便成为了统治性的群体情绪。高耸的柏林墙、一触即发的古巴导弹危机、遥远而残酷的越南战场，都是明日之战即将爆发的预兆。

此时的法兰西在美国主导的北约中处境微妙：第五共和国总统戴高乐将军正在处心积虑地试图让法兰西民族获取政治与经济上的独立：

1960年，法国人在撒哈拉沙漠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1962年，“埃维昂协议”使阿尔及利亚脱离法国管辖成为独立国家；1963年的“爱丽舍条约”让法德两国形成了“新欧洲支柱”的雏形。

夏尔·戴高乐将军（1890-1970），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创建者，二战后法国最后的政治家

虽然戴高乐的野心与愿景是摆脱冷战时的两极对立，让欧洲成为世界政治版图中的独立力量，但现状与事实总是令人无奈。二战中法国的光速陷落为整整一代人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同时知识界与政界也存在另一种担忧：假若法国未能获得独立的地位，却成为美苏共同的靶子，是否会再次遭到亡国的命运？或许，像德国那样被剖成两半已属幸运，更糟糕的事将是整个民族的毁灭。

在如此弥漫的悲观情结中，法国作家皮埃尔·布尔于1963年完成了《人猿星球》：一对太空旅行家在遨游行星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个“漂流瓶”，瓶中的手稿讲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公元2500年，地球人尤利西斯、安泰勒和阿尔图尔乘坐宇宙飞船到达“参宿四”星系中的一颗行星“梭罗尔”，发现世界被猿猴统治，人类没有思考和语言能力，与其他动物毫无差别。

皮埃尔·布尔的另一部杰作是《桂河大桥》。

即使是在科幻作品的黄金年代里，《人猿星球》的题材、切入点与极富法兰西思辨哲学特征的叙述也显得如此标新立异。

在那个《Duck and Cover》（躲避与隐藏，防核爆宣传影片）成为中小学教学片的年代，整个欧洲既被恐慌笼罩，又为这种荒谬而感到绝望：上次大战过去尚不到20年，为什么人类又重新走到了差异、割裂与仇恨的老路上？盎格鲁撒克逊人与高加索人究竟有什么不同？白色与黑色的皮肤究竟有什么区别？人与猩猩之间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人类文明若要走向毁灭，只在一念之间。我们拥有文明，却让它成为屠戮同类的武器，这本是我们咎由自取。

《人猿星球》写的是人类与猿类的对抗，里面却全是人类自己。

一部猩猩做主角的“神海”

和旧世代的《人猿星球》系列五部曲比起来，更加商业化、更加迎合现代人口味的《猩球崛起》在继承原作人文精神的同时，在视觉上无疑是创造了大量的奇景。

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论，仅仅是猿类与人类在不同场合的对峙，便已经是令观众激动的场景，其他诸如猿类骑马、战斗、使用人类工具等等，更是满足了大部分人的猎奇。

但是，猎奇绝不止是观影的唯一目标。很多时候，我们会将自身的思考与情感代入到影片的主角身上，而对于一部以猿类为主要角色的影片来说，如何通过表情与动作来传递意图，让观众达到感同身受的结果，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在这个角度上，《猩球崛起》的技术堪称完美。

Look at your eyes. almost human.

——“Colonel”

act by Woody Harrelson

有人曾经戏称《猩球崛起》系列是“流水的人类，铁打的凯撒”，但是在三部电影中，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凯撒的情绪与倾向因年龄的增长而转化。

曾经青涩、冲动、单纯的他，在经受过蔑视、仇恨、背叛、痛苦的历练之后，成为了我们将在第三部中看到的暮年形象。每一部电影，不仅代表了凯撒的成熟，更代表了电影人文精神的逐渐醇熟。

如果用游戏来为这部电影做一个比喻的话，《猩球崛起3》更像最近发售的《神海4》DLC《失落的遗产》。同样精美、考究的形象，同样成熟流畅的观感，同样丰富多元的情感表达，都让那些完全虚拟的角色，在观众的视野中前所未有地鲜活起来。

人类文明的桎梏，是否能由猿类打破？

“蛇对女人说、你们不一定死。因为 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

——《圣经·创世纪》

 3:4

如果说“Cure”（系列第一部中的基因药物）是猿类世界中的智慧果，那么在《猩球崛起3》中，这果子的效用终于完全显现出来了。与之相对的，则是遭受了诅咒的人类社会，因为传染性与致命性极高的猿流感病毒而土崩瓦解。

系列的主角凯撒从第一部里的“青年”走向第二部的“中年”，在掌握文明的同时也见识够了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的把戏。这种事情在人类群体中司空见惯，在猿类中也逐渐崭露头角。两个族群间的猜疑链条被不断地放大，彼此之间的认知几乎无法用任何方法来抹平。

除了一种情绪：仇恨。当刻骨之仇浸入个体与群体，所有的人与猿都会因此而变得无比单纯：我们所需要的只是对方的毁灭而已。

凯撒曾是依赖和信任人类的，但反抗的火苗也是从他燃起；而影片中的人类群体几乎从未因自己的作为反思，自始至终的傲慢即使在大部分人死去，少部分侥幸存活的人逐渐失去智力之后也从未收敛。在此时，只有仇恨能树起一个有效的靶子，让衰落的与崛起的族群支撑下去。

然而《猩球崛起3》绝不是一部渲染仇恨的电影。在仇恨之上，仍然有宽容与仁慈存在，只不过施与者不再是人而已。

当猿类族群形成可称之为“社会”的规模，人性的复杂同样体现在它们身上。会说话、能引导他人的凯撒，无疑是其中最具特征的代表，他因仇恨而战斗，也因宽容而止步，这是历经沧桑的结果——在第三部里，凯撒步入了老年，在他身上折射出的，是沉淀下来的智慧光芒。而人类正因为丧失了这种智慧，才最终沦亡在地球世代的更迭中。

至于从人类骨骸上崛起的猿类，未来是否会脱离这种循环？我们或许并不需要知道这个答案。

归根结底，书也好、电影也好，都是给现实中的人看的。如果人们因此而愿意思考一下，那就很不错了。

这只是一时的抉择，并非一世：

为何要以SCP-1000为结尾

著名的网络同人创作团体SCP Foundation在发展之初，举办的第一次征文比赛主题是“传说生物”。而最后获得SCP-1000这一荣誉称号的，是一个以大脚怪为主题的故事——但它却超出了“传说生物”的原本纸面高度，将“我们将如何毁灭”这个命题引入其中，成为一个引人深思的故事。

bigfoot_patterson，大脚怪

SCP-1000归入人族分支，与人属、黑猩猩属并列，昼伏夜出 ，杂食性。成年个体身高1.5-3米，体重90-270公斤。有灰色，棕色，黑色，红色，少数是白色皮毛。眼大、视力良好，眉骨突出，前额的矢状嵴与大猩猩类似，表现矢状嵴的形状在两类性别均有出现。智力水平相当于灵长属类人猿。

SCP-1000与原始人类同时演化，直到10000-15000年前，一次大规模灭绝事件，使其种群数量减少到原有的1-5%。此灭绝事件由SCP-1000所感染的一种"假性病"引起，该假性病编号为SCP-1000-f1。此种疾病在基因水平上传播，并影响到了现存的每一个SCP-1000个体。绝大多数SCP-1000个体先天免疫这种疾病，无免疫力的个体，出生不久后便会很快死亡。

没错，SCP-1000是大脚怪。

或许今天看来，猿类统治人类只不过是我们在茶余饭后的笑谈——但在未来，假若我们的文明真的止步于某处——《猩球崛起》是否会成为一个真实的故事呢？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  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贺新郎·读史》

毛泽东

1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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